
1949年冬,一个普通的早市上,一位鱼贩正麻利地处理着手中的鲤鱼,却被一张报纸上的照片猛地吸引了全部注意力。
他看着那名身着戎装、英姿勃发的将军,眼神越来越惊疑。
回到家中,他百般思索后,专程致信给这位将军,询问道:您是否改过名字?
这个鱼贩是谁?他为什么要给将军写信?
熟悉面孔
1949年10月,湖北石首调关镇,鱼市里已是一片喧哗,吆喝声此起彼伏。
王光尧照例起了个大早,挑着满筐活蹦乱跳的鲤鱼和鳙鱼,走过镇子东头,准备赶着头场集。
路过街角那个报亭的时候,他眼角的余光竟被某张照片吸住了,那是一份摊开的报纸,版面居中,赫然是一位将军的肖像。
展开剩余91%王光尧呼吸一滞,脚步不自觉地挪向报亭,报贩正低头摆报纸,还没抬头说话,王光尧已经伸手将那张报纸抽了出来,视线一刻未曾离开那将军的脸。
浓眉,厚唇,挺鼻梁,那不是他家九斤吗?他那十八年前走出去、再无音信的大儿子。
报纸上印着的名字不是“王九斤”,也不是“王尚寅”,而是“王尚荣”。
可那五官,那气质,那眼神,越看越像,王光尧掏钱买下了报纸,挑起鱼筐就快步往市场赶。
摊子搭好了,他却不像往常那样吆喝推销,反而一直低着头,时不时抬眼看报纸上的照片,眉头紧锁。
有人要买鱼,他也没耐心招呼,几次差点把活鱼递进死鱼筐里,未到正午,他挑着鱼筐回家了。
回到家中,他拿着报纸走出房间,声音发哑地对女婿说:“你来看,这人是不是有点像九斤?”
女婿接过报纸,读完下面的介绍后略显迟疑,“爸,这人叫王尚荣,是青海军区副军长,可能只是巧合,长得像罢了。”
王光尧指着照片,眼眶微红:“可你看,他多像九斤啊,我不会认错,我一眼就认出来了。”
他声音越来越小,像是怕扰了谁,也像是不敢相信这份突如其来的希望。
消失十八年
1931年的初夏,王光尧还年轻,胳膊上总是搭着洗鱼的帕子,脖子挂着一只竹尺,那是用来量鱼的。
那一年,十六岁的王尚寅,个子已经蹿得比父亲还高半头,站在屋檐下剖鱼时动作干净利落。
他常常跑去祠堂里听远道而来的赤脚先生讲外头的事,讲井冈山上有人举着红旗打土豪、分田地,讲有个叫“共产党”的组织要翻旧世界的天。
真正背起行囊的那天,王尚寅没有说太多话,只是将祖母临终前塞给他的两块光洋别在腰间,回头时轻轻朝家人笑了一下。
那一刻,王光尧心里一抽,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别,怕是遥遥无期。
儿子走后不久,家里还接到过几封信,语气轻松,却小心翼翼地避着战况,只说“红军里一切安好”“爹娘勿念”。
王光尧读不懂,都是托镇上的小学先生念给他听,听着听着便眼眶泛红,回头将信藏在柜子最里头的缸瓮底下,生怕有一天拿不出来。
可日子一久,信也不来了,那时候战争越打越紧,镇上常有军人路过。
王光尧托人打听,提着鸡蛋和布票换来的点心送到人手里,只求带句口信回来,可换来的只有沉默。
一次,他听说隔壁村一个红军回来了,急忙赶过去问,那兵愣了好半天才摇头。
王光尧回家一夜没睡,第二天把屋里九斤小时候的照片翻出来一一比对,又拿着去问老兵。
那人接过照片看了许久,犹豫道:“人是有点像,但记不清了,太久了。”
日子久了,家里人慢慢学会不在王光尧面前提“九斤”这个名字。
这一守,就是整整十八年,期间山河变幻,政权更替,从国民政府到解放军再到新中国初立。
连鱼市的集口也搬了三次,可王光尧每天照旧挑鱼出摊,饭后坐在屋檐下发呆的习惯从未改变。
直到那天,他在报摊前看见那张照片,他也知道,那些年里无数革命战士为了保护家人,改名换姓、断绝往来。
可就算心中有一万个理由去相信,王光尧仍不敢贸然肯定,他怕认错,怕希望成了笑话,怕那一点点点燃的烛光被风一吹又灭了。
但他更怕错过,因为这一次,他觉得,那就是他的九斤,于是他决定,无论多荒唐、多没把握,他都要去问一问。
致信将军
第二天一大早,王光尧叫来了女婿李乔,李乔是村里少有的文化人,当过几年教书匠,又写得一手好字。
可这回,李乔听完岳父的请求,沉默了很久,才说:“爸,这人是青海军区的副军长,不是一般人,咱们写信去,人家不一定搭理。”
王光尧把报纸轻轻拿回来,眼睛盯着那张脸,低声说了一句:“你就写吧,就说我有个儿子,小名九斤,我在报纸上看到您,觉得特别像我儿子。”
李乔见他眼圈发红,鼻翼微微翕动,终究还是叹了口气,拿起笔和信纸坐在桌前。
那封信并不长,写得恳切又真挚,信开头是自我介绍,讲自己姓王名光尧,住在湖北石首调关镇,祖祖辈辈务农。
中段则轻轻带过家中唯一的长子,少年时投身革命,参军离家,自此音讯全无。
王光尧没有渲染苦情,也没有请求什么,只是说,某日偶然在《解放日报》上看到将军照片,觉得亲切至极:“眉眼之间,与我儿九斤十分相似。”
信的最后一句,是王光尧强烈要求女婿加上的:“将军,冒昧问一句,您是否曾改过名字?”
写好后,王光尧把信折得整整齐齐,用牛皮纸包起,又再三确认地址无误,才亲自送到镇上的邮政所。
他站在窗口,盯着工作人员把信封盖上邮戳,放入邮袋,才小心翼翼转身离开。
之后的日子,仿佛都变得不一样了,王光尧不再只是起早贪黑卖鱼,而是每日都要在中午回家一趟,蹲在门槛边守着邮差路过。
他没有再提那封信的事,连家人都不再多问,他只是静静地守着。
一个月过去了,并没有收到回信,冬天来临,北风刮得柴门咯吱响,屋檐下结了冰挂。
王光尧把那张报纸叠得整整齐齐,包在油纸里收进柜子底层,可女婿知道,每隔几天他还是会偷偷拿出来看一眼。
父子相见
冬末的一个早晨,天还未大亮,王光尧刚在鱼摊上摆好鱼筐,便看见女婿李乔气喘吁吁地奔来,嘴里喊着:“爸!来信了!王将军的回信!”
王光尧连围裙都没解,急急忙忙扔下摊子跟着女婿往家里跑。
回到家,他双手颤抖地接过那封信,信封上端端正正写着“王光尧亲启”,落款是“青海军区王尚荣”。
信是李乔念的,王尚荣在信中确认了身份,说自己原名王尚寅,正是王光尧的儿子九斤。
他说参军后因部队保密需要,加之担心家中受到牵连,他才改名换姓,从未敢写信回家。
他说这些年在战场辗转,曾数次梦见父母,梦里他跪在家门口,磕头喊“爹娘”,醒来时枕头早已湿透。
信中写道:“孩儿不孝,音讯全无,可解放未竟,职在军中,不敢擅离,待战事稍缓,必归省亲。”
听到这儿,王光尧再也忍不住,放声痛哭,整整十八年,他日日盼,夜夜等,终于等到了。
当晚,王光尧做了一个决定:亲自去一趟青海,谁劝也不听,他说:“他十八年没回家,这一趟,爹得去看他,不然我怕来不及了。”
路途千里,交通极不方便,年过六旬的王光尧带着李乔一路颠簸,从石首县出发,换了四次火车三次汽车,最后踏进了西宁的土地。
他站在军营门口,看着一个穿着军装的军官快步走来,那一刻,他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,喊不出声,只张着嘴,眼泪却唰地一下涌出来。
“爹!”那人终于开口了,声音哽咽,眼眶泛红。
王光尧一步跨上前去,颤巍巍地抬起手,轻轻碰了碰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:“九斤,真的是你?”
他没再说一句话,只一把抱住儿子,失声痛哭,王尚荣也早已热泪盈眶。
这是他们阔别十八年的第一次拥抱,亦是注定无数遗憾的一次短暂重逢。
在西宁的那几天里,王尚荣带着王光尧走遍了军区食堂、训练场,向战友介绍:“这是我爹。”
而王光尧却始终不肯在军营里坐得太安稳,他只想听儿子讲讲这些年经历的事。
六天时间很快过去,前线电报传来,部队即将调动,王尚荣必须赶回岗位。
临别前一晚,父子俩坐在油灯下,王尚荣从行李中取出一件军用皮袄,亲手为父亲披上:“西宁冷,回去的路上挡挡风,这钱你和娘留着,想吃什么就买。”
王光尧哽咽着拒绝:“我们什么也不缺,你只要平安回来就好。”
回家之后,王光尧亲手将那件皮袄晾在屋外,每次路人经过他都说:“我九斤送的,青海的风大,他怕我冷。”
那百元钱,他一分没动,裹在红布里藏在炕头柜底,一藏就是好多年。
尽管后来王尚荣因为工作繁忙,并没有和父母长时间待在一起,但得知儿子还活着,他们便已心满意足。
十八年的等待,换来一次短暂的重逢;一次迟来的回信,串起一段尘封的血脉亲情。
忠孝不能两全,但这对父子,用爱与信念,让彼此在时代的洪流中,没有错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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